「請節哀……就算我這麼說也沒什麼實際幫助吧。」
被指派擔當不久前命案現場清理者之一的伊絲梅爾雙手抱胸,不同於在場其他兩名職階比她高的男性,她倚著牆對坐在長案旁面色凝重的人說道。在現場來來去去的她當然知道罹難者有哪幾位,只是她斷定在剛整理完畢的現在被特意叫出來肯定不是想找她聊天那麼簡單,尤其對象還不是那種可以談心事的人。
「輔佐官先生?還好吧?」因為工作告一個段落,總覺得放不下心的奎因也跟著說約了人的巴爾薩洛前來休息室稍作歇息。從剛剛開始就似乎在沉思而閉口不語的人感覺和平日相去甚遠,在發生這種混亂之後任誰情緒都會受到影響的,畢竟他們身為祭司而並非聖人。
「沒事,抱歉。」整理好思路,巴爾薩洛向自己的姪女——伊絲梅爾伸出手:「我請妳帶出來的東西有帶過來嗎?」
「有,真是亂來……要不是是你下的指令,被團長查到我可是吃不完兜著走。本來我是不能來的,你可要還我人情啊叔父。」伊斯梅爾打開早準備好的小木盒,其中靜靜躺著的是一張被血浸得濕濡的紙。血跡覆蓋至少三分之一的面積,然而尚有部分文件內容與裝飾紋路可供判斷:「就是這個了,從葛莉達身上搜出的王宮通行證,被她死拽在懷裡,我們費了一點功夫才在沒破損的情況下完整取出來。」
巴爾薩洛檢視手中文件,剩下的文字片段實在太過零碎根本無法判斷詳細內容。不過無所謂,他將紙張重新折回放回盒中,這張紙對抓到漏洞的他來說已經毫無用處。
「妳說這是從死者手裡面取出來的?」
「是啊,或許是想要出去和人接應的人見面,結果沒想到被人發現形跡可疑而被攔下。我們推斷葛莉達是因為想要和宮裡的人見面才將通行證帶出,遇上阻攔之後反抗才因被殺,傷亡者應該大多都是她下的毒手。」伊絲梅爾將蒐集到的證據與現場情報做了一番簡單推理:「當然這只是初步判斷,聽說神殿內有許多之前為了教宗們建立起來的暗道,葛莉達陳屍的地點很奇怪,說不定就是正要前往暗道的路上被守衛發現。」
「暗道嗎……這樣也說得通。」奎因知道這座有數百年歷史的神殿翻修過無數次,而每次整修在上頭的指令下究竟刪增了哪些部分,有時候就連負責工程的人員都不見得清楚。他在安德曼特擔任祭司那麼長的時間,也未曾走過或見到過那些隱藏起來的密道。
「沒錯,那間房間再往內一段距離的確有扇暗門,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不對勁。」
「什麼意思?她不應該出現在那裡?這倒有趣了。」伊絲梅爾挑起柳眉,這番話提起了她的興趣。
「葛莉達如果真的是間諜,那麼或多或少有探索過這座神殿,她知道有關暗道的事並不會讓人感到意外。只不過,連待在神殿數十年的我都無法摸透整座神殿的構造,只跟在殿下身邊兩年的侍從怎麼可能清楚。」他隨手拿過一張廢紙在其上書寫,線條勾勒出來的是陳屍房間與鄰近區域的簡圖:「陳屍地附近有兩扇暗門,按照當時屍體的方向來看她是想要往北方的門前進,問題就在這裡。」
「難道那扇門其實出不去?」既然巴爾薩洛那樣說,那麼門不是已經被封死就是毀壞了吧,奎因心想。
「不,確實可以出去,只是出口不對。」
「出口不對?」
「要往王城方向,也就是穿過城牆離開安德曼特的話應該要走反方向的另一扇門。可是手持通行證的葛莉達居然是跑向往內山的門……姑且不論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出山谷,正常情況下她都不應該逃向這個地方,翻過圍牆後明明就是後山的絕壁根本毫無生路。」
「如果說她是因為情勢所逼,這樣就一點都不奇怪不是?」
「屍體並沒有移動的痕跡。」
要是以伊絲梅爾的話來推回當時情況,人即使被逼急了,依照生存的本能加上死者有防身能力,照理應該會面向想要逃往的方向倒下——也就是致命傷會在正面。可是葛莉達不但陳屍的情況與之相反,致命傷不僅在背部而且伊絲梅爾的話更讓巴爾薩洛起疑。
「而且妳說葛莉達將通行證『拽在懷裡』,不合理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身為一個間諜,哪裡有不掩飾可能暴露自己身分物品的道理。
「需要我請人立刻去檢驗屍體嗎輔佐官先生?」因為必須以處理傷者優先,受害者遺體在移出現場後就暫時靜置在某處,醫療祭司們還沒有餘裕可以好好檢視遺體情況。
「不,沒有這個必要。」打斷奎因的人是伊絲梅爾,她看起來相當地……在奎因眼裡,他將伊絲梅爾臉上的表情解讀為高興,不過他不明白今日的慘事中有哪點是足以讓人發笑的。
「『我們』從葛莉達手上得到的情報確實不包含那兩道暗門的終點處,半調子的情報跟臨時抱佛腳的偽裝,比起什麼都不做果然更麻煩啊。叔父你竟然有掌握到這方面的資料我也是從沒想過,否則我可不會應你今天的約。」
「我對還沒有提出對妳的懷疑,現在居然主動表態嗎。」深吸一口氣藉以穩定情緒,巴爾薩洛其實對伊絲梅爾沒存有太多「家人」般的情感,甚至某方面來說他對伊斯梅爾的第一印象就並不好。原因在於那雙與他相同的湛藍色眼睛底下隱藏著曖昧不明的惡意,即使包裝得再好還是可以察覺到的。
「這意思是……」奎因從椅子上站起不著痕跡地往反方向退去,眼前的女性看上去再怎樣纖瘦都仍是聖殿軍,如果伊絲梅爾真是叛黨,在場三人最難脫身的人是他:「這起事件其實是妳們引發的?聖殿軍中究竟有多少人參與?」
「我不知道,哈哈哈——很可惜我不知道,被擺了一道啊那群狐狸!」原本那種精明幹練的自信笑容變得掙濘,伊絲梅爾對著不知名的對象釋出露骨的怒氣:「哼,算了,多虧他們來這招斷尾求生,我們的計畫才可以提前實行。」
「『他們』是誰?計畫又是指什麼?」一連串聽下來巴爾薩洛覺得不妙,伊絲梅爾說不定正打算在此拖延他的行動:「……妳在浪費我的時間,對妳的處置我會立刻著手。」
「這樣好嗎?與其在我身上糾結,殿下跟那個男孩可能會消失一個喔,這樣無所謂嗎?」
「……!?」
話以至此巴爾薩洛和奎因肯定有人正在對教宗與繼任者不利,和一個聖殿軍人的背叛比起來搶救另一邊當然更為重要。兩人也不管仍在房中的伊絲梅爾,馬上動身往內殿的居所而去。
「來不及了啊,哼。」恢復寂靜的室內,伊絲梅爾扯散那張已沒利用價值的廢紙,浸濕的碎紙貼至地面暈出點點腥紅:「太噁心了,這種虛偽的和平……」
「輔佐官先生?還好吧?」因為工作告一個段落,總覺得放不下心的奎因也跟著說約了人的巴爾薩洛前來休息室稍作歇息。從剛剛開始就似乎在沉思而閉口不語的人感覺和平日相去甚遠,在發生這種混亂之後任誰情緒都會受到影響的,畢竟他們身為祭司而並非聖人。
「沒事,抱歉。」整理好思路,巴爾薩洛向自己的姪女——伊絲梅爾伸出手:「我請妳帶出來的東西有帶過來嗎?」
「有,真是亂來……要不是是你下的指令,被團長查到我可是吃不完兜著走。本來我是不能來的,你可要還我人情啊叔父。」伊斯梅爾打開早準備好的小木盒,其中靜靜躺著的是一張被血浸得濕濡的紙。血跡覆蓋至少三分之一的面積,然而尚有部分文件內容與裝飾紋路可供判斷:「就是這個了,從葛莉達身上搜出的王宮通行證,被她死拽在懷裡,我們費了一點功夫才在沒破損的情況下完整取出來。」
巴爾薩洛檢視手中文件,剩下的文字片段實在太過零碎根本無法判斷詳細內容。不過無所謂,他將紙張重新折回放回盒中,這張紙對抓到漏洞的他來說已經毫無用處。
「妳說這是從死者手裡面取出來的?」
「是啊,或許是想要出去和人接應的人見面,結果沒想到被人發現形跡可疑而被攔下。我們推斷葛莉達是因為想要和宮裡的人見面才將通行證帶出,遇上阻攔之後反抗才因被殺,傷亡者應該大多都是她下的毒手。」伊絲梅爾將蒐集到的證據與現場情報做了一番簡單推理:「當然這只是初步判斷,聽說神殿內有許多之前為了教宗們建立起來的暗道,葛莉達陳屍的地點很奇怪,說不定就是正要前往暗道的路上被守衛發現。」
「暗道嗎……這樣也說得通。」奎因知道這座有數百年歷史的神殿翻修過無數次,而每次整修在上頭的指令下究竟刪增了哪些部分,有時候就連負責工程的人員都不見得清楚。他在安德曼特擔任祭司那麼長的時間,也未曾走過或見到過那些隱藏起來的密道。
「沒錯,那間房間再往內一段距離的確有扇暗門,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不對勁。」
「什麼意思?她不應該出現在那裡?這倒有趣了。」伊絲梅爾挑起柳眉,這番話提起了她的興趣。
「葛莉達如果真的是間諜,那麼或多或少有探索過這座神殿,她知道有關暗道的事並不會讓人感到意外。只不過,連待在神殿數十年的我都無法摸透整座神殿的構造,只跟在殿下身邊兩年的侍從怎麼可能清楚。」他隨手拿過一張廢紙在其上書寫,線條勾勒出來的是陳屍房間與鄰近區域的簡圖:「陳屍地附近有兩扇暗門,按照當時屍體的方向來看她是想要往北方的門前進,問題就在這裡。」
「難道那扇門其實出不去?」既然巴爾薩洛那樣說,那麼門不是已經被封死就是毀壞了吧,奎因心想。
「不,確實可以出去,只是出口不對。」
「出口不對?」
「要往王城方向,也就是穿過城牆離開安德曼特的話應該要走反方向的另一扇門。可是手持通行證的葛莉達居然是跑向往內山的門……姑且不論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出山谷,正常情況下她都不應該逃向這個地方,翻過圍牆後明明就是後山的絕壁根本毫無生路。」
「如果說她是因為情勢所逼,這樣就一點都不奇怪不是?」
「屍體並沒有移動的痕跡。」
要是以伊絲梅爾的話來推回當時情況,人即使被逼急了,依照生存的本能加上死者有防身能力,照理應該會面向想要逃往的方向倒下——也就是致命傷會在正面。可是葛莉達不但陳屍的情況與之相反,致命傷不僅在背部而且伊絲梅爾的話更讓巴爾薩洛起疑。
「而且妳說葛莉達將通行證『拽在懷裡』,不合理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身為一個間諜,哪裡有不掩飾可能暴露自己身分物品的道理。
「需要我請人立刻去檢驗屍體嗎輔佐官先生?」因為必須以處理傷者優先,受害者遺體在移出現場後就暫時靜置在某處,醫療祭司們還沒有餘裕可以好好檢視遺體情況。
「不,沒有這個必要。」打斷奎因的人是伊絲梅爾,她看起來相當地……在奎因眼裡,他將伊絲梅爾臉上的表情解讀為高興,不過他不明白今日的慘事中有哪點是足以讓人發笑的。
「『我們』從葛莉達手上得到的情報確實不包含那兩道暗門的終點處,半調子的情報跟臨時抱佛腳的偽裝,比起什麼都不做果然更麻煩啊。叔父你竟然有掌握到這方面的資料我也是從沒想過,否則我可不會應你今天的約。」
「我對還沒有提出對妳的懷疑,現在居然主動表態嗎。」深吸一口氣藉以穩定情緒,巴爾薩洛其實對伊絲梅爾沒存有太多「家人」般的情感,甚至某方面來說他對伊斯梅爾的第一印象就並不好。原因在於那雙與他相同的湛藍色眼睛底下隱藏著曖昧不明的惡意,即使包裝得再好還是可以察覺到的。
「這意思是……」奎因從椅子上站起不著痕跡地往反方向退去,眼前的女性看上去再怎樣纖瘦都仍是聖殿軍,如果伊絲梅爾真是叛黨,在場三人最難脫身的人是他:「這起事件其實是妳們引發的?聖殿軍中究竟有多少人參與?」
「我不知道,哈哈哈——很可惜我不知道,被擺了一道啊那群狐狸!」原本那種精明幹練的自信笑容變得掙濘,伊絲梅爾對著不知名的對象釋出露骨的怒氣:「哼,算了,多虧他們來這招斷尾求生,我們的計畫才可以提前實行。」
「『他們』是誰?計畫又是指什麼?」一連串聽下來巴爾薩洛覺得不妙,伊絲梅爾說不定正打算在此拖延他的行動:「……妳在浪費我的時間,對妳的處置我會立刻著手。」
「這樣好嗎?與其在我身上糾結,殿下跟那個男孩可能會消失一個喔,這樣無所謂嗎?」
「……!?」
話以至此巴爾薩洛和奎因肯定有人正在對教宗與繼任者不利,和一個聖殿軍人的背叛比起來搶救另一邊當然更為重要。兩人也不管仍在房中的伊絲梅爾,馬上動身往內殿的居所而去。
「來不及了啊,哼。」恢復寂靜的室內,伊絲梅爾扯散那張已沒利用價值的廢紙,浸濕的碎紙貼至地面暈出點點腥紅:「太噁心了,這種虛偽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