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吧,戴納。」
寂靜的夜,毫無星光與月光的照耀。屋簷內只有微弱的火光,蠟燭在火焰的高溫下化作蠟油、男孩清楚,那就和男人漸漸失去的耐心一樣。
漸漸的對他失去了耐心。但是他看著父親上仰的嘴角,有點納悶、不理解,他從來不明白那代表的意義,笑容對小戴納來說是多餘的、不必要的,那是他無法理解的境界。
就如同那記憶遙遠而埋藏於心底的母親,只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自己是何等的相像。
但是他見過她的畫像。母親和戴納一樣擁有一頭金髮、一雙寶石般的藍眼,和他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更為成熟且具有女人味。畫中的母親帶的淡淡的微笑,但那是和父親不同的、是一種淡而無法深入眼底的笑,彷彿此人不懂何為笑容、因人笑而笑。
小戴納和母親像極了,不論是外貌還是安靜的性格,唯一不同的就只有、他學不會笑。嘴角一點點的角度也不曾改變,男人自男孩懂事起並未看過他神情有太大的改變,不論是受傷、跌倒、被責罵甚至被毆打,最多最多也只是輕輕皺起好看的眉毛,沒有其他改變。
不哭、不笑,安靜且詭異的令人發毛。沒有人願意親手照顧這個特別的孩子,無奈之下只能由僅存的父親親自照顧──不過即使帶進工作場所,這異樣的性格依舊引人側目。
「對不起,爸爸。」這就是他,戴納˙奧德里奇。小戴納眨眨眼,他知道父親的低聲輕與代表什麼意思、也知道納比起平常特別充滿慈愛的雙眼又意味著什麼。
他知道自己錯了,但不知道如何改正。
男孩曾認真的模仿人們的笑容,對著鏡子練習無數次,用手指強迫自己勾起嘴角、瞇起眼,但終究不是真正的笑容--曾經有那麼一次,他以為自己學會了笑,便忍著心臟傳來的痛、信心滿滿的且滿心期待的來到父親的面前想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父親的回應是一記毫不留情的右直拳,然後是低泣著和戴納道歉、緊緊的抱緊他。
那是第一次,從有記憶以來便時常感受到來自心臟的痛、卻從來沒有如此痛的令人咬牙──他沒有哭,也沒有大叫,只是面目猙獰的任由父親粗魯的抱著。
他知道父親生氣,也不懂為何生氣,正如同他不懂為何他教訓了自己後又要道歉。戴納認為自己錯了,那之後便不在對著鏡子練習笑容。
直到父親過世、成年後了的他才驚覺,那個笑和母親是如此的相像──不在眼底的笑,是難堪的、醜陋的並且傷感的。小戴納深深的傷了父親,天真卻殘忍的撥開他心裡的傷。
戴納不知何為心痛,他只知道有時候心臟帶來的感覺就像死亡在擁抱自己一樣、隨時會墜入它的掌控。
他有一天會死。男孩在某天忽然意識到,他看見與父親一同工作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已經睡了好幾天。不能上戰場的他盡責的幫男人煮飯、送餐,甚至替他擦汗、更衣以及處理傷口,可是男人終究睡著了,永遠的睡著了。
有一天自己也會如此。他開口詢問父親死亡的感覺,是否會像心臟那樣痛的令人難以忍受?還是會像男人一樣毫無預警的就離開了?
還有,母親過世的時候痛不痛?
父親又哭了。戴納與父親相處的短暫時光中看過無數次他的眼淚,多半是自己做錯是讓他失望、生氣,而伴隨著父親的眼淚的總是一次次的重拳。父親的愛是激烈的、狠毒的,他透過拳頭傳達給戴納一切,包括各種他無法理解的情緒與情感。
小戴納學會了何為喜怒哀樂,但卻從未體驗過。
但這次的眼淚不同,父親只是一昧的流淚、將他小小的身子抱起並且放在自己的腿上,輕撫他的臉頰和金髮、一次又一次的說:「噓、我很愛你啊,戴納。」重複的話語中,那是戴納不明白的詞彙。
愛是什麼?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一直以來在父親的口中他只有聽過各種教訓以及對他充滿威脅的字詞--絕大多數是針對那些戴納永遠無法體會的情緒,父親希望他學會、但戴納不懂,永遠學不會。
不過至少,他知道「愛」對父親而言是重要的,是他與父親之間的重要聯繫,所以小戴納伸出手、輕輕的環抱著父親。
就和他記憶中所不知道的母親一樣--他們同樣不懂,但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只是、母親更進一步的接受了這個男人,因而誕生出了男孩。
戴納是母親的愛的化身,卻像她一樣懵懂無知。平淡的心理就像一條用力拉直的繩子,怎麼樣也不會有起伏,就算震動了、也只是瞬間。
然而震動卻是牽動著一切,關係著整條繩子甚至是握著繩子的那雙手──第一次震撼他的,就是對父親的愛。
然而在他眼前的,卻只是他曾經愛過、如今只剩下血肉區體的冰冷屍體。
噗通、噗通──
心臟的跳痛不斷,像是映照出那劇烈顫動的繩子、直到那雙手無法負荷納大幅度的抖動,放開了它。
戴納哭了,漂亮的藍眼流露出液體。哭嚎、瘋狂的揪緊父親納染上鮮血的衣領--然後,他忽然笑了!他知道這是悲傷、就和父親望著母親的畫像流淚一樣,戴納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流下淚,就如同父親的期望、他學會了!
那是歡喜的、是悲憤的,交雜的情感斯扯著心頭,他帶著淚狂笑、趴在男人的屍首上,輕聲告訴著他自己所學會與體會到的一切──即使他知道,男人再也不會動了,也不會有他所希望的稱讚。
那天,他真正學會了死靈魔法。也許又是母親的遺傳作祟、也許是天先的資質被激發出來了,戴納放棄了原本學習的目標,拾起父親手中、她曾緊握在手的武器。
活著是什麼樣的感覺?死了又是什麼樣的體會?男孩找到了答案,一步一步踏出的腳步都感受到無比的痛以及深入心底的複雜情感,哭著、笑著、震怒著、傷心的……
「是啊、這就是答案……」
然而殺戮過後,緊握在手中的答案卻又逃離似的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
漸漸的對他失去了耐心。但是他看著父親上仰的嘴角,有點納悶、不理解,他從來不明白那代表的意義,笑容對小戴納來說是多餘的、不必要的,那是他無法理解的境界。
就如同那記憶遙遠而埋藏於心底的母親,只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自己是何等的相像。
但是他見過她的畫像。母親和戴納一樣擁有一頭金髮、一雙寶石般的藍眼,和他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更為成熟且具有女人味。畫中的母親帶的淡淡的微笑,但那是和父親不同的、是一種淡而無法深入眼底的笑,彷彿此人不懂何為笑容、因人笑而笑。
小戴納和母親像極了,不論是外貌還是安靜的性格,唯一不同的就只有、他學不會笑。嘴角一點點的角度也不曾改變,男人自男孩懂事起並未看過他神情有太大的改變,不論是受傷、跌倒、被責罵甚至被毆打,最多最多也只是輕輕皺起好看的眉毛,沒有其他改變。
不哭、不笑,安靜且詭異的令人發毛。沒有人願意親手照顧這個特別的孩子,無奈之下只能由僅存的父親親自照顧──不過即使帶進工作場所,這異樣的性格依舊引人側目。
「對不起,爸爸。」這就是他,戴納˙奧德里奇。小戴納眨眨眼,他知道父親的低聲輕與代表什麼意思、也知道納比起平常特別充滿慈愛的雙眼又意味著什麼。
他知道自己錯了,但不知道如何改正。
男孩曾認真的模仿人們的笑容,對著鏡子練習無數次,用手指強迫自己勾起嘴角、瞇起眼,但終究不是真正的笑容--曾經有那麼一次,他以為自己學會了笑,便忍著心臟傳來的痛、信心滿滿的且滿心期待的來到父親的面前想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父親的回應是一記毫不留情的右直拳,然後是低泣著和戴納道歉、緊緊的抱緊他。
那是第一次,從有記憶以來便時常感受到來自心臟的痛、卻從來沒有如此痛的令人咬牙──他沒有哭,也沒有大叫,只是面目猙獰的任由父親粗魯的抱著。
他知道父親生氣,也不懂為何生氣,正如同他不懂為何他教訓了自己後又要道歉。戴納認為自己錯了,那之後便不在對著鏡子練習笑容。
直到父親過世、成年後了的他才驚覺,那個笑和母親是如此的相像──不在眼底的笑,是難堪的、醜陋的並且傷感的。小戴納深深的傷了父親,天真卻殘忍的撥開他心裡的傷。
戴納不知何為心痛,他只知道有時候心臟帶來的感覺就像死亡在擁抱自己一樣、隨時會墜入它的掌控。
他有一天會死。男孩在某天忽然意識到,他看見與父親一同工作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已經睡了好幾天。不能上戰場的他盡責的幫男人煮飯、送餐,甚至替他擦汗、更衣以及處理傷口,可是男人終究睡著了,永遠的睡著了。
有一天自己也會如此。他開口詢問父親死亡的感覺,是否會像心臟那樣痛的令人難以忍受?還是會像男人一樣毫無預警的就離開了?
還有,母親過世的時候痛不痛?
父親又哭了。戴納與父親相處的短暫時光中看過無數次他的眼淚,多半是自己做錯是讓他失望、生氣,而伴隨著父親的眼淚的總是一次次的重拳。父親的愛是激烈的、狠毒的,他透過拳頭傳達給戴納一切,包括各種他無法理解的情緒與情感。
小戴納學會了何為喜怒哀樂,但卻從未體驗過。
但這次的眼淚不同,父親只是一昧的流淚、將他小小的身子抱起並且放在自己的腿上,輕撫他的臉頰和金髮、一次又一次的說:「噓、我很愛你啊,戴納。」重複的話語中,那是戴納不明白的詞彙。
愛是什麼?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一直以來在父親的口中他只有聽過各種教訓以及對他充滿威脅的字詞--絕大多數是針對那些戴納永遠無法體會的情緒,父親希望他學會、但戴納不懂,永遠學不會。
不過至少,他知道「愛」對父親而言是重要的,是他與父親之間的重要聯繫,所以小戴納伸出手、輕輕的環抱著父親。
就和他記憶中所不知道的母親一樣--他們同樣不懂,但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只是、母親更進一步的接受了這個男人,因而誕生出了男孩。
戴納是母親的愛的化身,卻像她一樣懵懂無知。平淡的心理就像一條用力拉直的繩子,怎麼樣也不會有起伏,就算震動了、也只是瞬間。
然而震動卻是牽動著一切,關係著整條繩子甚至是握著繩子的那雙手──第一次震撼他的,就是對父親的愛。
然而在他眼前的,卻只是他曾經愛過、如今只剩下血肉區體的冰冷屍體。
噗通、噗通──
心臟的跳痛不斷,像是映照出那劇烈顫動的繩子、直到那雙手無法負荷納大幅度的抖動,放開了它。
戴納哭了,漂亮的藍眼流露出液體。哭嚎、瘋狂的揪緊父親納染上鮮血的衣領--然後,他忽然笑了!他知道這是悲傷、就和父親望著母親的畫像流淚一樣,戴納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流下淚,就如同父親的期望、他學會了!
那是歡喜的、是悲憤的,交雜的情感斯扯著心頭,他帶著淚狂笑、趴在男人的屍首上,輕聲告訴著他自己所學會與體會到的一切──即使他知道,男人再也不會動了,也不會有他所希望的稱讚。
那天,他真正學會了死靈魔法。也許又是母親的遺傳作祟、也許是天先的資質被激發出來了,戴納放棄了原本學習的目標,拾起父親手中、她曾緊握在手的武器。
活著是什麼樣的感覺?死了又是什麼樣的體會?男孩找到了答案,一步一步踏出的腳步都感受到無比的痛以及深入心底的複雜情感,哭著、笑著、震怒著、傷心的……
「是啊、這就是答案……」
然而殺戮過後,緊握在手中的答案卻又逃離似的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